真实美国人生活:脱衣舞娘艾瑞.萨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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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槽里堆满了待洗的酒杯和餐具，背后柜子的一侧挂着已经发黑的香蕉，艾瑞.萨义德（Ari Lauren Souad Said）刚从宿醉和疲累中醒来，身体像那两根蔫头耷脑的香蕉一样，松弛打皱。这是2010年3月21日的傍晚，艾瑞起床不久，穿上了工作时要用到的行 头。从18岁开始，艾瑞的一天都如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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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r* h8 f. Z- i4 a自成人后，艾瑞就开始在美国奥斯丁市的一些俱乐部表演无上装秀。现在，她是「完美10」男人俱乐部的专职脱衣舞娘。在美国，德州一向以发达的风俗业着 称，脱衣舞行当的繁荣导致竞争非常激烈。「完美10」有近300位舞娘，除了来自德州的女孩，这里还有来自美国其他州甚至世界各国的不同肤色、文化和年龄 的舞娘，用肉体、舞技和热情，逗引顾客们卖力消费。图为艾瑞工作的「完美10男人俱乐部」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着光，从外观看，这家脱衣舞俱乐部更像是沃尔玛 或者工厂仓库，而不像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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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y# Z) E在「完美10」，很多姑娘只是群舞演员或者干脆是人肉背景，能够把全身衣服一件件扔在舞台上，只留下一双高跟鞋的机会，只属于小部分人。艾瑞.萨义德 是这小部分之一。除了舞技卓越，她还有着非常吸引人的独特妆容她的血统、出身以及她的讲述，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加沙舞娘」。图为登台表演前，艾瑞在镜前精 心勾勒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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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萨义德的全名阿拉伯色彩浓郁，叫做艾瑞.劳伦.赛艾德.萨义德，她出生于以色列城市海法。海法曾是巴以冲突的前线，在艾瑞家里，却实现了两个民 族的融合她的父亲是巴勒斯坦人，母亲是犹太人。但融合的同时，裂痕仍在，每当巴以局势恶化，父母间也常常爆发小规模「内战」。最终，艾瑞的父亲选择做自杀 式人弹，这次爆炸也撕碎了这个家庭。13岁的艾瑞被送到美国的德克萨斯，整个少女时代和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图为2010年3月19日，德州奥斯丁，艾瑞 在脱衣舞酒吧的女子休息室内。


! |' ^7 C, D; v一个来自以色列大城市的女孩很快就融入了美国的文化中。美国文化中对个性的强调，使艾瑞发现了她身世的价值；独特的成长经历让艾瑞天然地与弱者接近。 在大学里，艾瑞从朋友口中得到了「你是一个自杀女孩」的评价，她对此毫无概念，于是去了那个名为「自杀女孩」的网站，明白了「自杀女孩」不是说女孩们真的 自杀，而是指一种「社会性自杀」这些女孩都很漂亮，但不愿意按照社会对漂亮女孩的假象设定来生活，她们的纹身、在身上穿孔，热衷于展示「另类的美」。后来 艾瑞被选为「自杀女孩」的模特，成为那些来自全世界的两千多位另类美女中的一员。图为2010年3月19日，德州奥斯丁，艾瑞与一名「自杀女孩」网站的模 特瑞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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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和其他的「自杀女孩」们一样，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文身。她像是一本写满秘密符号的书，身上的文身有文学名句、她觉得可爱的小动 物、用阿拉伯文或希伯来文写的政治宗教内容手上文着阿拉伯文「西安」，身上有希伯来文写的「我不知道上帝是谁」。图为艾瑞身上的文身不断更新，最终达十几 处之多，文字主要是英文、希伯来文和阿拉伯文，希伯来文和阿拉伯文在艾瑞身体上交错，是她自身认同冲突的一种见证。　　



艾瑞说︰「我喜欢艺术家在我的身体上进行创作，我身上文了鸟、老鼠、鹿和猫头鹰，左肩上文了一个巨大的巴勒斯坦地图，同时还有一个很常见的犹太标志六 芒星，以及一架以色列的战斗机。脖子下方锁骨一线，我还问了一段阿拉伯文，意思是我有罪。」图为2010年3月21日，德州奥斯丁，艾瑞在卧室里展示她新 近刺在锁骨附近的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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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D- u5 P- P5 E3 P1 h/ S3 C! k对另类文化和亚文化的痴迷与热爱，让艾瑞放弃了传统的一帆风顺的生活方式。从18岁开始，艾瑞选择成为脱衣舞女。2006年，艾瑞发现自己意外怀孕， 立即设法从男友身边离开，甚至没告诉男友自己怀孕的消息。当时她与男友种族不同，关系也不稳定。「告诉她怀孕将是一场灾难，我不想我的女儿和我有类似的经 验父母之间因为存在文化冲突而波及子女。」图为2010年3月20日，德州奥斯丁，艾瑞和女儿艾维嘉躺在沙发床上，享受属于她俩的温情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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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曾花费很长时间来思考选择从那个男人身边悄无声息地离开是否正确，「后来我终于明白，我那时纠结的问题，也正是当年我妈妈所苦恼的」，艾瑞说︰ 「老实说，我不是一个正派正直的人，但我从没有说过她爸爸的坏话，艾维嘉身上的基因有一半源自与他，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恨她身上的那一半。」图为艾瑞和女 儿艾维嘉在奥斯丁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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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最终决定和女儿艾维嘉搬到奥斯丁南部，和自己的朋友迈克尔.查伦一起合作，靠着在「完美10」俱乐部的收入独立抚养女儿。图为深夜，在「完美 10」男人俱乐部，艾瑞正「赤膊上阵」，为一位客人卖力表演。如果对某位舞者感兴趣，脱衣舞俱乐部的客人可以点她/他为自己来个近身秀，在「完美10」一 支舞曲20美元，小费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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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w0 k/ m4 w9 j* m脱衣舞女收入的相当一部分都要仰赖于丰厚的小费。如果点艾瑞单独跳舞的客人多，那麽她的收入会很可观。艾瑞每晚的收入从300美元到3000美元不 等，尽管有舞女能跳到近50岁，但艾瑞知道这一行只是青春饭。图为深夜，「完美10」男人俱乐部，艾瑞「赤膊上阵」，为客人做「lap dance」（腿上舞蹈）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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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联邦法律和德州法律都规定，俱乐部中的脱衣舞者不能提供性服务，一般说来，脱衣舞娘并不出卖肉体，但会有些人游离于法律边界，打打擦边球。「完美 10」男人俱乐部的表演形式多样，有群体艳舞，也有一个人表演的脱衣秀。舞者们会经常变换风格，有时会衣着完整，上台后再一一除下；有时干脆全裸登场。图 为深夜，「完美10」男人俱乐部，艾瑞「赤膊上阵」，为客人做「lap dance」（腿上舞蹈）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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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h9 ~! U, u6 O: t+ z/ v在艾瑞从事脱衣舞行当的这几年，她有了「加沙舞娘」的称号。最开始，这只是朋友的一个玩笑，但渐渐地，它成了艾瑞的标签。尽管小时候并没有在加沙的枪 林弹雨中生活过，但艾瑞发现「加沙舞娘」是一个有趣又有用的一名。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问她来自哪里。图为深夜，「完美10」男人俱乐部，艾瑞「赤膊上 阵」，为客人做「lap dance」（腿上舞蹈）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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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在舞台上扭动身姿挥汗如雨时，艾维嘉常被委托给艾瑞的朋友们照料。图为艾瑞离家到「完美10」俱乐部工作，女儿艾维嘉被委托给朋友林赛.迈尔看护。淘气的艾维嘉靠在沙发上，倒立着看电视，不愿起来，怕痒的她还机警地用小手护住脖子，林赛完全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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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朋友帮忙照顾的时候，艾瑞都会在下班后立即赶回家，做好早餐后再唤醒女儿，然后开车送她到附近的日托幼儿园。图为德州奥斯丁，艾瑞将艾维嘉从车内抱出来，送她去日托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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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9 k& \. r2 g- y) S之后，艾瑞会回家洗个澡，然后踏踏实实地睡觉。图为德州奥斯丁，将艾维嘉送到幼儿园后，艾维回到家中，准备更衣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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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L) \9 `( j6 Q" D图为德州奥斯丁，艾瑞在家中泡澡。洗完澡后，她会蒙头美美地睡一觉，为接下来整晚的舞蹈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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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e! {2 Q9 p! k  f到了晚上，艾瑞去工作前，她会先将女儿哄睡着，然后尽心画好妆，前往俱乐部。图为德州奥斯丁，艾瑞准备哄女儿艾维嘉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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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S# g% ^, A# f9 t4 d6 ^0 G图为德中奥斯丁，艾瑞在家中为女儿艾维嘉换纸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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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Q  i7 C- w+ s# W$ `图为德州奥斯丁，在艾维嘉入睡前，艾瑞与她一起窝在床上观看YouTube上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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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O" w0 ^) K+ v单亲妈妈的生活大都被忙碌填满，只有在临时保姆到来时，艾瑞才可以有喘息的机会。图为德州奥斯丁，有临时保姆照顾艾维嘉，艾瑞抽空检查最近收到的信件和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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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拥有巴勒斯坦血统，艾瑞与美国的阿拉伯社区并不亲密，人们也很少把她与那些虔诚而封闭的穆斯林溷为一谈虽然艾瑞也习惯于有些时候戴着阿拉伯头巾度 过节日、逛街。「对我来说，头巾或者沙丽很酷，戴或不戴人们会用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我。当我在工作的时候，因为我穿的是脱衣舞娘的装扮，人们会用对待脱衣 舞者的方式对待我；但当我第二天穿上长袍，戴上头巾和高领，除了脸和手外都遮蔽起来，这时人们就会说，‘哇，她是如此虔诚，她应该是一个纯洁的处女。’」 艾瑞说，她很享受这种身份带来的异域标签和处女想象。图为结束在「完美10男人俱乐部」的脱衣舞工作后，艾瑞脱下舞娘服装，穿上长袍，戴起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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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2 k' U$ H) Q& J熟悉艾瑞的人说艾瑞是一个艺术家，她拥有艺术家的性格︰她情绪变化无常，有时直率得惊人。行动不按常理出牌，时不时就有惊人之举。图为2010年3月 19日夜，在奥斯丁的一个加油站，喝得醉醺醺的艾瑞在加完油后，突然抄起输油管，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就像自杀者把枪管塞进嘴里，这个举动也充满了性挑逗。 但艾瑞自己后来给出了对这一动作的解释︰「在北美，石油战争是重要议题，特别是在德克萨斯」，艾瑞顿了一下，「油价高得让人想饮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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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F7 e* S& [: L& U4 a与此同时，艾瑞也拥有艺术家一样的生活方式︰艾瑞在某种程度上有自毁倾向，她不吸毒也尚未染上毒瘾，但是对美食、饮酒和逸乐毫不节制。作为一个以身体 和身材为本钱的人，她吃掉了太多食物，喝了太多酒。图为德州奥斯丁，裹着头巾的艾瑞在家中纵饮威士忌。隔壁房间立有一根钢管，但艾瑞此时已经爱酒精甚于爱 练习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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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情方面，独特的经历让艾瑞天然地与弱者接近一种骨子里的坚强，但看起来像是爱心过于泛滥，她的好友莎拉.库帕就说，「艾瑞总是会喜欢上生活中的那 些弱者、输家，她总是拼命维护那些其他人很难喜欢的可怜人」。图为德州奥斯丁，艾维与塞尔希奥.兰热尔和丹尼尔.埃尔斯沃斯调情。艾瑞被她的朋友批评为爱 心过剩，不仅对家中豢养的宠物如此，对男人也是。27岁的塞尔希奥.兰热尔是艾瑞的最后一任男友，他是一位知名调酒师，艾维嘉眼中，这一时期的妈妈，温婉 柔情，总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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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m2 A2 s) {$ W2011年4月24日这天，清晨的阳光很好，艾瑞带着艾维嘉一起去附近吃饭，庆祝复活节。沉浸在节日欢乐中的艾维嘉牵着母亲的手撒欢儿小跑。满面笑容的母女俩都不可能预料，这将是她们一起共度的最后一个复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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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 F. l& o# \图为2010年4月4日，复活节当天，艾瑞和妞儿艾维嘉一同外出去吃早午餐。一个多月后，艾瑞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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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9 ]) J' M0 J- g, Q艾瑞死于2010年5月28日凌晨。当晚，她的男友塞尔希奥开着他的福特野马，和艾瑞一起返回家中。当他们通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拦腰 狠狠地撞了一下。艾瑞和塞尔希奥在被送到医院急救前已经死亡。当晚，他们罕见地没有喝酒就回家，却成为了别人酒驾肇事的牺牲品。图为2010年3月30 日，德州奥斯丁，艾瑞在家中。这是在艾瑞生前，摄影师为她拍下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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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q9 b* K4 ~8 E5 V3 F艾维嘉暂时交由艾瑞的朋友们照顾，她不知道妈妈到底出了什麽事，还在期待着和妈妈、塞尔希奥叔叔一起过今年的圣诞节。图为因为缺少同龄的玩伴，艾维嘉很多时候不得不自己和自己玩。她怀里抱着的小猫是缺少人陪伴的艾维嘉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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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生前，曾将废旧的纸箱改造成一个小家，艾维嘉经常带着自己的娃娃和玩具小恐龙，躲在这个小家里喃喃自语。艾瑞去世后的这段时间里，艾维嘉被艾瑞的 朋友迈克尔.查伦照料，她还没有弄清楚妈妈为什麽不再来叫自己起床了。2011年6月2日，儿童节的第二天，艾瑞的葬礼在奥斯丁南部的一家浸信会教堂举 行。在艾瑞的葬礼上，她的亲朋发起了一次义卖募捐，款项将被用于艾维嘉将来的学业和生活。